“我说…做吗？”
况月蝶的脸颊泛着潮红，凌乱的黑色长发披散在她的双肩上。我们之间的距离近的让我不敢呼吸，她的眼睛跟随着我尝试逃避的目光，但是比起暧昧和挑逗，况月蝶的眼神看上去非常坚定和认真，她在等待我给出一个回答。
当然，这样一个美若仙天的女人衣不蔽体地出现在面前，我想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都没有办法抗拒。可是任凭我的身体早早缴械投降，我的脑袋还在顽强不屈地思考着。人生就是这个样子，即使是一瞬间的决定，也有可能会改变你余下的一生，也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。可惜的是我们没有能力判断这个选择的对错，只是凭着感觉作出决定罢了。
“不可以！”
我像是一个被挤压到极限的弹簧一样，猛地一下从床上跳起，跑进了浴室。
“…”
房间里先是安静了一会儿，随后况月蝶狂放的笑声便从房间里传来，这让我比刚才更加尴尬了。
“笑..笑什么笑啊？！”
况月蝶的笑声还是没有停下来，我能听到她在床上疯狂拍打枕头的声音。我也不知道刚才为什么要叫那么大声，估计逃走的样子确实是有够丢人的吧，不知怎么的我竟也自己跟着笑了起来。
终于，我们从刚刚的那场闹剧中平复了激动的情绪。从浴室的玻璃门里我模糊地看见况月蝶走过来，她并没有开门，而是背靠着浴室门坐了下来。
“我说啊…为什么要拒绝呢？”
“诶？”
“小杨不喜欢我这样子的女孩子吗？”
“诶？不..不是，我只是...”
要说原因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。但绝对不是讨厌况小姐，事实上，从她进入咖啡厅的那一刻，我就被她吸引了。即使我们素未谋面，即使我们还没有讲过一句话，我还是能感受到从她身上由内而外透露着的自信，成熟和温柔。可能正是因为这样，才会产生天生的不自然和距离感吧。
“只是直觉吧。”
“诶..诶？就只是直觉而已吗？”
“嗯。虽然身体已经没有办法抵抗了，但是下意识地还是觉得不能这样做。”
我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偷笑。
“小杨还真是诚实呢，身体没办法抵抗什么的，哈哈。”
“这..这不是重点啊！”
门后又传来更放肆的笑声，我真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。我听见况月蝶起身的声音，她敲了敲我身后的浴室门。
“恭喜你了，杨琴仪同学。”
“诶？..恭喜我什么..？”
“恭喜你通过面试了呀。”
“啊..什么意思？刚刚的这也是面试之一吗？”
“是呢。”
“呼…原来如此，话说回来这算是哪门子的面试啊。”
我像是一滩水一样瘫坐在浴室的地砖上，吊着的那颗心也一下子得到了安抚，虽然同时也感受到了一丝遗憾。
“嗯…算是测试小杨是不是一个心术不正的人吧？”
“什么嘛…我还以为是来真的呢…”
“哈哈，听起来小杨好像很遗憾呢？”
“才没有遗憾啊！”
我打开浴室门，看见况月蝶正在系上白色衬衫的扣子。
“怎么了，不希望姐姐穿上吗？”
“别胡说八道了啊，快点穿上！”
我又重重地关上了浴室的门。
“话说这种面试也太胡来了吧。”
“不，很重要呢。我可不能把妹妹托付给不值得信任的人啊。”
“……诶..诶？”
照片上的这个女孩留着暗金色的长发，她的表情就像她头发的颜色一样，没有生气。而这个女孩，竟会是况月蝶的亲妹妹，也是我未来的室友。
“所以…她才是我的室友吗？”
“嗯，对啊，又让小杨失望了吗？不能和大姐姐我同居生活。”
况月蝶挑逗的声音又让我本来放松的身体变得炙热起来。
“我…我没有在说这个啊！只是没有想到事情会这样子发展而已…面试、考验什么的…”
“哈哈哈，我只是在开玩笑而已啦。”
“请况小姐不要再开这样的玩笑了。”
“月蝶。”
“诶..诶？”
“叫我月蝶就可以了。”
“诶？可..可是？”
“这可不是在开玩笑哦。”
她的眼神和声音里流露出一种坚定。
“月..月蝶…”
“哈哈，小杨同学还真是温柔呢。”
我敢打赌要是房间底下有个洞话我立马会钻进去，况月蝶收敛了笑，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。
“一直以来，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呢…”
“诶？”
“在小杨之前，我们已经给妹妹换了六次室友了。”
“这样…请问原因是..？”
她双手撑在床沿，仰头看着天花板说道：
“我和妹妹月茵从小在奥地利长大，父亲是中国人，母亲是奥地利人。父母都是有权有势的人物，也都是大忙人，所以小时候我们经常被扔在空空的房子里，只留下家里雇的管家照顾我们两个。”
“嗯…”
“后来，我被送去了寄宿制学校。这样一来，本来性格就内向的月茵更加没有玩伴了，在小学里也一直是独来独往，班里的同学们也不喜欢带她一起玩。再后来…月茵就干脆不去上学了。”
“…”
“父母为了不让月茵太孤单，便开始找钢琴老师到家里来教弹琴，想让月茵有个兴趣爱好之类的。可没想到却发掘了月茵与生俱来的音乐天赋，从此之后，月茵便是天天跟钢琴打交道。哪怕父母想要带我们去旅游，月茵也是以练琴的理由推辞。她开始变得越来越孤僻，本以为加入了交响乐队月茵就能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，但是…就算是在同一个交响乐团里的同伴，也都说很难和月茵相处。慢慢得我才发现，妹妹她不是真正地喜欢弹琴，只是拿弹钢琴作为一种逃避现实的工具罢了…”
“…”
“我从高中毕业后，想要来日本留学。月茵说想要跟我一起去日本，父母起初是不同意的，但是我说服了他们。毕竟妹妹除了我，跟谁都不亲近，再加上我也想让她认识新的朋友，希望东京这样繁忙的城市会能改变月茵…可是来到这边，妹妹她也是整日把自己关在家里练琴。因为小时候一直都是家里的管家照顾，月茵没有一点生活自理能力。所以在我读大学的时候都是由我亲自来照顾的，但是…现在我有工作了，根本抽不出时间。于是就想出了低价找人合租的办法…”
说到这里，况月蝶从脸上强硬地挤出一个微笑。
“原来如此…所以刚刚面试的问题，只是想知道我有没有照顾况小姐妹妹的能力吗？”
“月蝶。”
“啊…嗯。月蝶小姐的妹妹..”
“是的，没有开门见山地告诉小杨，真是对不起！”她突然从我身旁站起来，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个躬，“但是…我希望你能租下这套房子，拜托了！”
面对况月蝶突如其来的行礼，我变得有些不知所措，还有一些难为情。
“请..请不要这个样子况小…月蝶，我本来就是打算要租下来的，而且这样子的话，反而我会觉得更加心安理得吧。”
“真的吗？！”
她抬起身子惊讶又激动地看着我。
“嗯。毕竟别的地方我也…”
“太好了！”
还没等我说完，况月蝶便把我扑倒在床，我刚想要反抗，却听见她在我耳旁抽泣的声音。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，只是出于本能的将双手贴在了她的背上，就算是隔着一件衬衫，我也能感受到她那细腻的肌肤。房间里除了况月蝶愈来愈大的哭声以外，听不见任何声音…我不知道这样的眼泪，是来自于喜悦，还是悲伤，我想在此刻…应该是都有吧。
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，我想这指的就是类似这样的事情吧。其实包括我自己也是，从小父亲为了挣钱远走他乡，虽然我没有因此患上什么心理疾病，但是这么多年来总感觉有什么东西阻挡在我们父子之间。而这种隔阂，也似乎很难被消化，反倒会是愈演愈烈，像是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一样，一不小心就会再次复发，痛得撕心裂肺。也许，真的只有时间才能把留下的疤慢慢冲淡吧…
“今天真是对不起，跟小杨你说了那么多无关紧要的话，是我失态了。”
“啊…没有没有，没关系的。”
况月蝶从我身上爬起来，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转过身去，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，为了打破这种沉默，我决定先说些什么。
“对了…”
我刚想说话，谁知况月蝶竟像一只敏捷的松鼠一样在我的脸颊上“偷袭”了一下。
“…”
“啊啦啊啦，这只是西方人的礼节而已啦。”
“哪有见面那么久了才行礼的啊！而且你只是在西方长大而已吧，其实不是西方人吧！”
“哈哈哈，小杨真是个可爱的男孩子啊。”
“别..别叫我男孩子啊，我都已经20了。”
“嗯…但是在我眼里确实只是个孩子哦。”
其实我是真心不喜欢别人叫我“孩子”，我总会觉得这字有蔑视和贬低的意思，但是…被况月蝶这样叫的话，好像会感觉少些好一点…？
“我说…况小姐…”
“月蝶。”
“啊..不好意思。月蝶小姐之前也这样面试过男性租客吗？”
“嗯…没有哦，在这之前妹妹的室友都是女孩子呢。”
“诶？从来没有过男生吗？”
“有是有过啦，只是看上去都不太靠谱，所以都直接拒绝咯。”
“光是凭看上去而已吗…”
“嗯，就像是小杨之前说的那样，光是凭感觉就行了吧。”
“那…那月蝶小姐怎么知道我不会做那样的事呢..？”
说到这里，况月蝶的脸上又展露出一丝笑容，她把脸凑到我的耳边，轻轻地对我说：
“我不知道哦。”
“……诶？这…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好啦，姐姐我不喜欢追根溯源的男生哦。”她把手指竖在我的嘴前。
就这样，我带着五味杂陈的心情离开了酒店。短短的一个早晨，仿佛像是过了一整天一样。从刚开始见到月蝶小姐的那种紧张，到现在分别后，却还有些留念。真是难以形容，好在终于是把迫在眉睫的租房问题解决了。我透过手机屏幕看着自己的脸，似乎还有一点红色的唇印残留，想到这里，我不禁偷笑了起来。嘛，之后一定会再见面的吧，接下来要做的，就是搬到新的公寓去，好好享受这一个月的假期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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